2019-05-09
关于动物保护,很多人有误解。与其说是动物保护,更深层的是人的行为问题,是社会管理问题。张越表示,之前作为记者,每一次报道的结果就是双方对骂。她认为,必须为动物保护提供一些解决办法和思路。动物保护在不同国家解决办法不同,中国最严重的问题是没有动物保护法和反虐待动物法,而世界上一百多个国家都已有相关立法,这是严重的立法缺位问题。但马上立法也不可行,因为公众意识启蒙还不够。
推进中国的动物保护立法,不是仅仅为了保护动物,而是完善社会管理系统的建立。了解动物保护问题并开展公益教育普及,是后续立法的前提条件。2011年,北京爱它公益基金会成立,成为中国第一个专业动物保护基金会,其根本任务是推动社会治理、推进动物保护立法和普及教育。张越做过的公益很多,如帮助乡村贫困女性、资助贫困学生和法律援助等。与其他公益活动不同,开展动物保护的公益活动非常困难,因为她得到的不是赞美和支持,而是不理解。人们对动物保护最开始的基本态度是不认可。在中国,动物保护是一片荒芜之地,因此必须拓荒。张越表示,动物保护领域的拓荒是一辈子的事。
而普及教育的第一步,是解开人们对动物保护的误解。
保护动物是伪善吗?针对这个问题,张越首先解释了动物分类。
第一类是野生动物,在大自然里野生生长不可驯化,离我们最远也最难接触。野生动物的生命与我们息息相关,近年来栖息地的破坏给野生动物造成了严重伤害。我们常听到一些野生动物与人类活动紧密相关的例子,比如吃蝗虫的粉红椋鸟数量减少了,结果蝗虫就多了,于是采用农药杀蝗虫,农药又污染了土地和水;再比如大象,大象是草原上的清道夫,荆棘被大象吃掉后更加便于牧民放牧。
但动物保护更深层的问题,是社会治理问题。以非洲象捕猎为例。国家出台政策保护亚洲象后,偷猎者们转而捕杀非洲象,但非洲地区战乱等原因无法严格执法。如果不加以控制,几十万头非洲象会在十到十五年内灭绝。非洲象难以靠近,只有野蛮屠杀才能拿到象牙,伤害它们的人不是普通的偷猎者,而是匪帮。匪帮依靠武装,通过扫射、甚至通过水源投毒猎杀非洲象。走私象牙的钱,再用来买军火。因此,不仅仅是偷猎,更严重的是涉及到了军火走私、毒品买卖和绑架儿童买卖问题。匪帮的武装抢劫让当地穷人更加贫穷,因此一些老百姓会和动物保护者一起保护动物。张越谈到,此前去过的非洲动物局,是全副武装的现役军队。军人们手持AK47,在大草原上巡视。防盗猎的过程,其实就是双方武装交火。保护局罚没的象牙堆积成山,这些象牙采自至少十多万头非洲象,上面染着褐色的血印。这些象牙在公众面前或用坦克碾压,或放火烧掉,肯尼亚总统曾亲自点火。如果不毁掉这些象牙,一旦流入市场就会刺激消费,进而刺激盗猎,进入周而复始的恶性循环。
因此,动物保护与我们每个人都有关系。非洲象牙制品的买家主要是我们,购买象牙其实是在支持恐怖组织。再比如动物标本。中国的珍惜猛禽数量急剧减少,很大原因就是动物标本的需求。猛禽很难捕抓,必须捕杀很多才能做的出一只质量达标的标本,这个比例是十比一。所以我们最好的做法是,不打扰,不侵占野生动物栖息地,不购买象牙和标本这类不必要的东西。
第二类是经济动物,产出能满足肉用、蛋用、奶用和穿衣需求等。张越谈到,即使民间有过年杀鸡宰鹅的习俗,宰杀动物时的不忍之心、顾忌和念叨,也体现了文明的底线。针对经济动物,也有相关法律保护,如不可以环境过于恶劣、人道饲养、人道屠宰以及不过于虐杀等。而非人道的饲养环境极度恶劣,导致动物伤病,又在食物里投放消炎药、激素等,其实最终会对人类造成伤害。所以请人们在食用时有所节制,心怀善念,不铺张浪费,让这些动物死得其所。
第三类是伴侣动物, 驯化后陪伴人类。关于伴侣动物,中国存在两类问题,一类是食用,第二是弃养。主要民间习俗是不吃伴侣动物,但中国部分地区有吃狗肉的习惯。然而在中国,狗不是实用肉类,没有食用检疫标准。所以很多狗肉馆依靠的是黑色链条,即建立在偷盗上的猫狗买卖。因此社会上不能买卖非经检疫的狗肉,这属于社会管理问题。基于社会治理的管理方式要比简单的吵嘴更有效。第二类弃养的问题,希望公众选择了就要负责到底。可以不爱,不要伤害。
第四类是实验动物,用于医学生物学研究。实验动物受法律和习俗允许,但也有保护原则,如饲养过程中,生存环境有基本要求,如果必须用活体采用,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减少痛苦,不得已时需要立刻安乐死。非必要的痛苦不施加,施加完痛苦赶紧解决。
第五类是表演动物,即马戏团、动物园和参演电影电视剧的动物。我们国家没有针对表演动物的立法。比如新三国电视剧战争场面的拍摄中,很多特别好的马受到炸弹和火烧伤害。这种情况可以采用特效完成,减少动物的不必要伤亡。再比如逼迫马跳下悬崖,在军犬身上绑上真的炸药出演,炸死后负责军犬的战士蹲在地上哭泣。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没有保护动物的概念,二是没有立法。此后,很多剧组签了个倡议,不可以在影视剧中虐待动物。
动物的分类和保护,都有相应规则和法律。动物保护不是所有动物都不能吃,而是不同类别的动物有不同的保护方式。说到底,是让人有恻隐之心。不狠不恶、明辨是非,这是文明的底线。
为什么这么多流浪猫狗?社会治理是关键,管流浪动物其实是管人。
一个有动物保护立法规范的国家,确实没有特别多的流浪猫和狗。虽然文明程度有一定作用,但不能指望人们真的那么自觉,立法规范才是核心。第一,不允许民间商业繁殖动物,否则会面临判刑。其次,鼓励用领养代替购买,并配有专门的机构负责领养,动物需要打狂犬疫苗、做绝育、植入芯片记载领养人的数据。文明国家没有狂犬病,消失了50年甚至100年以上。我国是为狂犬病花钱最多的国家,目前对于狂犬病的治理方法还停留在后期屠杀阶段,这是对付狂犬病效率最低的办法,事前打疫苗将极大降低成本和发病率。中国必须要消灭狂犬病,必须限制买卖、限制繁殖,同时前期给狗类注射狂犬疫苗。
此外,还有关于人都管不过来何谈管动物,以及保护动物只是外国人的事等观念上的问题。总结来说,伤害动物是对生命的残忍,对人性的践踏。中国传统文化儒释道三家,也始终强调仁爱、慈悲与和谐。周国平说,人一旦失去生命感,同类岂在话下。动物保护深层上是社会治理问题,观念上是人如何看待生命、看待世界的问题。如果我们有人性,文明的发展就需要稍加一点约束。不沾象牙、鱼翅,不买野生动物标本,不养藏獒,对于猫狗不要轻易养,选择了就负责到底,不肆意伤害小动物等等,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。
保护动物,爱及生灵,是人的尊严与文明。爱,不仅是对同类,更应惠及每一个生灵。让所有的生灵互爱互惠,互相关照,我们才能感受到存在的价值和社会的美好。